红婴

迈入永无止境的梦乡吧

【日黑】牛奶糖

现pa,重生弟哥,非兄弟设定

本质沙雕文,别被开头骗了(?

年龄操作,有暴力行为描写  

大概是糖




※ ※ ※

把从货架上挑选出的东西放在收银台上结账的时候,继国岩胜的嘴里还藏着一块牛奶糖。在舌头底下压着,浓郁的奶香在味蕾肆意爆炸,弥漫在口中。岩胜用舌头舔了一下,牛奶糖滑腻甜蜜而香气馥郁,和他此刻的心情格格不入。

掏出塞在兜里的纸币递过去,岩胜假装看不到收银员好奇的目光。没什么好看的,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青紫色伤痕都被衣物完美地掩盖着,至于那些裸露在空气里的完好肌肤,也迟早有一天会变得不堪入目,到时候他整个人就会变成一条五彩斑斓的热带鱼。

这个比喻还挺好笑的,岩胜想着,可惜他笑不出来。

从收银员手中接过牛皮纸袋后,岩胜转身走出了杂货店。   




橘色的猫咪窝在怀里,手心抚摸着柔软顺滑的皮毛,坐在椅子上的岩胜望着窗纱漏进来的日光,像猫儿一样眯缝起眼睛。

那些零碎的日光泼在他脸上。若是像这样呆坐一上午,也许他真的会融化在这灼热的温度里也说不定。

已经习惯待在黑暗里的人,真的会渴望阳光吗?

还是说,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心理在驱使着这些人飞蛾扑火,最终选择了自我献祭?

岩胜来不及多想。因为他的父亲正怒气冲天地朝他走来,像一头气喘吁吁的疯牛。懒洋洋地躺在他怀里打呼噜的猫察觉到危险,被惊得从他怀里跳出去。父亲没有打算放过它,一脚踹了过去,仿佛一道迅疾的雷电残酷地劈中它,猫咪发出一声恐惧的惊叫,狼狈地窜走了。

岩胜站了起来,椅子砰地一声倒在地上。

他被抓住衣领扯了过去。一拳,两拳,他被打得头歪在一边,迷乱的蝴蝶群在他眼前飞舞,像浪潮一样淹没了他。他发出的痛呼不过是暴力的助兴剂,换来的只有变本加厉的殴打。泪水混着鼻涕流进他的嘴里,咸涩无比。混乱中他听到病中的母亲的哭喊,还有父亲暴怒的呵斥。

他抬起头,看到父亲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臂上还有深深的孔,密密麻麻,好像随时会撑开一只只恐怖的眼睛。他知道父亲在家里藏的那些白色的粉末,像白雪一样装在袋子里,装在各式各样的容器里。

他知道的。他知道继国家是负责这一块的,只为了牟取无穷无尽的利益。因为他们家不幸福,所以他们也不可能贩卖幸福。他们贩卖出去的是无穷无尽的痛苦,是虚幻的幸福。沉溺虚伪的幸福的人们被抛上轻飘飘的云端,然后哈哈大笑着掉落下来,摔得血肉模糊。

他不想做这种事情。一直以来,父亲要求他做到的,他一样也没做到,所以父亲总是暴跳如雷地殴打他,将无处宣泄的怒意像墨水一样统统打翻在他身上。

这几年来,随着其他势力的壮大,继国家已是强弩之末。他们也不过是继国这个庞大家族微不足道的旁支。放在父亲床头柜里被污染的注射器就是宣告继国家即将毁灭的证明。

他知道焦虑像一头不停冲撞着牢笼的困兽折磨着父亲。他忍耐着父亲的暴力,等着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的那一天。

等到一切声音都如潮水般褪去之后,他才能落到地上。然后黑暗随之而来。

只有在日光里枕在温暖的大腿上,感受母亲温柔的抚摸,伴随着母亲痛苦的咳嗽声和无声的眼泪,注视着在光里浮着的尘埃时,岩胜才愿意在美好得像幻镜一样的梦里休憩一会儿。

在梦里,岩胜看到一个孩子在对他微笑。

他左额上的红色花纹像火舌状的日珥,他耳朵上的日轮耳饰闪闪发光。

如同太阳本身。      




岩胜背靠着掉了漆的黑色栏杆坐着,仍抱着那只猫。

病入膏肓的母亲早在两个月前死去,父亲低调地为母亲办了个简单的葬礼。

那天下了雨,天空灰蒙蒙的。父亲和不认识的人举着黑伞离开的时候,岩胜还留在那里。

人群像乌鸦一样散去,岩胜在苍色的天空下淋着雨。一开始他蹲了下来,抱着膝盖对着母亲的墓碑絮絮低语。后来他累了,就跪了下来,脊背弯成一钩月,脸颊轻轻贴着碑文继续说。

他说,妈妈,我好想离开。

不存在什么自我献祭。走进光里只是因为厌倦了黑暗,哪怕被燃烧殆尽,也在所不惜。西西弗斯也好,伊卡洛斯也罢,管他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物,他只是想成为继国岩胜,仅此而已。

明明很多交易都不是等价交换,人们却依然心甘情愿。

站起来时,血水混着雨滴滑下他的小腿,像被灼烧一样痛。

……倒不是奢求幸福,他只是不再甘愿做命运的奴隶。 

虽然那一天来得太快。 



抱着装满东西的牛皮纸袋,岩胜掏出钥匙开门。

走进去的时候他听到家里的电话一直在响,他接了,果然是找父亲的。

父亲睡了吗?

拉开父亲的房门时,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窗帘被拉紧,昏暗的房间里,他看到父亲以一种扭曲的满足快乐的表情倒在床边。地面上滚满了注射器。

这个男人是谁,那些是什么。他看着这一幕,他只觉得陌生。难道他还在噩梦里面吗?不对,不对,梦里的父亲是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难道他没有在做梦吗……? 

他如梦初醒,脱力地蹲下,痛苦地干呕起来。 

他真的没有家了。父亲和母亲都死了。他曾经夜不能寐,恶毒地诅咒着父亲,希望他快点死去。现在这些都变成了现实。他身上名为血缘的枷锁终于断得一干二净。折磨了他十六年的可怕噩梦消失了,他不用再面对父亲坚硬的拳头,不用再被那个名为父亲的梦魇苦苦纠缠了。 

一片混乱,所有的色块变得支离破碎。在眼前飞舞的蝴蝶群里,他看到母亲温柔的笑容,她抱着他,带着笑意低语。那双抚摸着自己的手苍白羸弱,却十分温暖。他想起划亮第三根火柴的小女孩,在美好的圣诞之夜,她见到了魂牵梦萦的挚爱的奶奶。美好的故事。痛苦的故事。 

他病倒了,发起了烧。接下来的几天他都过得恍恍惚惚,似梦似醒。有时候他听到身边都是杂乱的声音,纷乱的脚步声震得他头疼。有时候他听到隐约的交谈声,其中一个声音让他觉得十分熟悉,但他想不起来是谁了。他又在做梦,他总是做梦。梦里他执迷不悟地追逐一个幻影,像个冷静的疯子,终日被妒火燃烧,最后他堕落成了六目的恶鬼,在暴怒之下腰斩了那个太阳般灼目的男人,然后迷惘地在人间游荡了四百多年。一切都是浮光掠影。他分不清了,那是他吗?他原来是——那样的人吗? 

他迷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男人坐在他身边。那是一张和他多么像的脸啊。除了那如火般的红色斑纹,他们几乎别无二致。那对日轮耳饰,啊,他想起来了,他总是梦见…… 


“……你、是谁?”

“我叫继国缘一,是你今后的监护人。”   




※ ※ ※

这个继国缘一,和他梦里的,大概不是同一个人。

看着摆在面前香气扑鼻的蛋炒饭,岩胜想。

他梦里的那个男人总是看向遥不可及的远方,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态度去看待这个世界。拥有非凡的才能,却对此漠然视之。那是高洁的完璧之人,怎么想都没办法和这个男人联系起来。

外表长得一模一样,但内里截然不同。

不对,年代都完全不同。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太阳的光华泼在缘一身上,而缘一笼罩在光里,正在专心地给一盆青葱的万年青浇水,小心翼翼。被水珠湿润的绿叶在闪闪发光,缘一耳朵上的日轮耳饰也在闪闪发光。

“……缘一。”

缘一拉开阳台的门,应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喷壶。

“——兄长大人,有什么事吗?”

缘一说出这句话时,两人都愣了愣。

过了一会儿,岩胜坐直了身子,冷冷地注视着他。

岩胜:“……我想和兄长大人一起玩双陆?”

继国缘一,今年二十五岁,有生之年第一次这么希望世界上有时光机。




他们两个人都重生了。

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他甚至觉得这是梦。然而不是。

即使不再是以双生子的身份出生,两人最后还是会被命运之线牵引在一起。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种奇妙的引力,将他们慢慢拉近,直到再次相遇。

只是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以前的事情。四百多年的宿命,爱与恨,也许永远都无法冲淡,也许永远无法真正放下。但是又何必在过往的泥潭里苦苦挣扎。

一开始岩胜经常做噩梦。他梦到自己还是那个六目恶鬼,草菅人命,杀人如麻,最后在地狱业火的焚烧中苦苦寻求一个永远都得不到的回应。他也梦到全身都是眼睛的恶魔揪着年幼的他的头发,在地板上拖了好远好远,锤子落下的时候他的脸上绽开了花。原来开花会痛。

每当他从梦中惊醒,都会发现缘一轻轻地抱着他,沉默地擦去他鬓角冰冷的汗水。看到他醒来,缘一露出了一个微笑。

岩胜注视着他。他在注视追逐了四百年的太阳。




※ ※ ※

和缘一同居之后,岩胜发现哪怕是在现代,缘一也依旧是个十分优秀的人。不管在什么领域,他都能展现非凡的才能。有时候他还是会觉得不甘心,觉得不公平,但最后还是抛在了脑后。

缘一还是固执地叫他兄长大人,一开始他还会纠正,后来也随他去了。

后来他还发现缘一的生活能力一塌糊涂。除去给万年青浇水和养猫,那天做给他的蛋炒饭居然是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继国缘一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于是负责整理内务和做饭的变成了继国岩胜。每天早上一把拉开窗纱让灼目的阳光照醒想要赖床的缘一,在对方懒洋洋地爬起来刷牙的时候到厨房把早餐摆好,然后在对方出来吃早餐的时候把换洗的衣物扔进洗衣机。

烈日炎炎。滚烫的日光落在身上,好像要将他燃烧起来。

重新以人类的身份站在阳光底下,这种感受让继国岩胜觉得好笑,又有些微妙。四百多年的时光显得短暂,而为人的时光反而显得漫长。时间的快慢在生与死之间颠倒,跨越生死的界限。

继国岩胜和继国缘一。硬币的两面。当他们站在对立面时,这场赌局就注定了只有胜者,没有赢家。

……但是他不后悔。

窝在他脚边的橘猫换了个姿势,尾巴扫过他的脚踝,打断了他的思绪。

岩胜看向屋里。

在看到缘一对着早餐眉眼弯弯,露出满足的羞涩笑容时,继国岩胜突然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也没什么不好的。



——虽然继国缘一总是把沐浴露和香波弄混,哪怕特地买了不同的香味(牛奶味和柠檬味)也不行。所以沐浴露用得特别快。最后他们一致决定买可以混用的类型。

不过每次在缘一之后走进浴室的岩胜都会怀疑他是不是在里面倒沐浴露来玩了,泡沫也太多了,为什么天花板上也有。还那么一大团。

还有一次。缘一拎着苹果和垃圾下楼,把一个袋子扔进垃圾桶后,将另一袋递给了他。他接过来拎在手里,觉得重量不太对,打开袋子一看,发现里面都是垃圾。

苹果被扔进垃圾桶里了。

岩胜:“……”

缘一:“啊。”

岩胜:“你今晚睡沙发吧。”

这个继国缘一一定是假的。

后来在吃饭的时候,他发现缘一每次都会非常细致地把碗里的胡萝卜一根根挑出来。胡萝卜丝高高地堆成一座小山。岩胜在一旁安静地吃饭,什么也没说,转头就在商店里买了一本名为《胡萝卜的一百种做法》的美食书籍,只为了让缘一重新爱上胡萝卜。

继国缘一瞳孔地震。


然而每次收拾碟子的时候胡萝卜那盘都是满的,没动过。

既然两兄弟都不爱吃胡萝卜,那买胡萝卜有什么用??




之后他不再做噩梦。



他们养的猫在三年后死去。它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死去的。岩胜发现它的时候,它如往常一样在油绿的万年青边缩成橘色的毛团,睡得香甜。绿叶垂下,随着风轻轻蹭着它的脸颊,细碎的光影摇曳。

缘一把它带到了一座小山上,将它的尸体埋在了山顶。

“为什么埋在这里?”

“因为这里能看到星星,还有太阳、月亮。”

缘一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岩胜想。





※ ※ ※

新年的第一场雪降临的时候,他和缘一正站在湖边。

莹白的月光将湖水照得波光粼粼,白船停泊在湖边,随着蔚蓝的湖水轻轻摇晃。细雪自夜空慢慢飘落,落在他们的头发和衣服上。

湖边聚集着不少人,大多都是些情侣。

这场温柔的新雪对处在热恋期的情侣来说既浪漫又甜蜜,岩胜看到有些情侣甚至情难自禁地亲吻起来。他收回视线。

缘一低头看向岩胜。对方半垂着黑色的睫毛,望着湖中心倒映的雪白月亮。他看到兄长颊边垂下的鬓发里藏着一纸白雪,于是他伸出手去拨弄,却发现那藏在乌黑发丝下的并不是什么白雪,而是耳朵。

岩胜看了过来:“做什么?”

他笑:“我以为是雪。”

新年钟声响起的时候,远处的天空中爆开了许多绮丽的烟花,五彩斑斓的烟火燃烧了整片天空。人群爆发出快乐的欢呼,沉浸在新年美好幸福的氛围之中。

他们的脸都笼在橘黄色的光里,眼睛里映出的艳丽烟火像闪烁的星星。

有人低下头许愿。人们都低下头许愿。

缘一随着人们低下头,却没有垂下眼睑,半张脸掩在围巾里。他比常人还要畏寒,此时的脸颊更是被冻得泛出玫瑰色。

我喜欢你,兄长。缘一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岩胜转过头来。

“我说……新年快乐,兄长大人。”缘一微笑着说。

“……新年快乐。”岩胜说道。

缘一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他悄悄牵住兄长有些冷的手。




在最后的钟声响起的时候,岩胜突然伸手拉下他的围巾,转头吻了一下他。


我也是。

他的兄长如是说。




——兄长偷偷吃了牛奶糖。

好甜。缘一感受着味蕾上甜腻的牛奶香,满脸通红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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